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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道
[发布时间:2012-08-06 09:12:00 点击率:]

 酒,在人类文化的历史长河中,它已不仅仅是一种客观的物质存在,而是一种文化象征,即酒精神的象征。

  在中国,酒精神以道家哲学为源头。庄周主张“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齐一生死。”庄周高唱绝对自由之歌,倡导“乘物而游”、“游乎四海之外”、“无何有之乡”。庄子宁愿做自由、忘却生死利禄及荣辱者,是中国酒精神的精髓所在。

  世界文化现象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西方的酒神精神以葡萄种植业和酿酒业之神狄奥尼苏斯为象征。到古希腊悲剧中,西方酒神精神上升到理论高度,德国哲学家尼采的哲学使这一种酒神精神得以升华,尼采认为,酒神精神预示着情绪的发泄,是抛弃传统束缚回归原始状态的生存体验。是人类在消失个体与世界合一的绝望痛苦的哀号中获得生的极大快意。

  在文学艺术的王国中,酒精神无所不在,它对文学艺术家及其创造的登峰造极之作产生了巨大深远的影响。因为,自由、艺术和美是三位一体的。因自由而艺术,因艺术而产生美。

  因醉酒而获得的艺术的自由状态,这是古老的中国艺术家解脱束缚获得艺术创造力的重要途径。“志气旷达,以宇宙为狭”的魏晋名士、第一“醉鬼”刘伶在《酒德颂》中有言:“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有扃牖,八荒为庭衢。”“幕天席地,纵意所如。”“兀然而醉,豁然而醒,近听不闻雷霆之声,孰视不睹山岳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这种“至人”境界就是中国酒神精神的典型体现。

  因此,酒,作为世界客观物质的存在,它是一个变幻多端精灵,它炽热似火,冷酷如冰;它缠绵如梦萦,狠毒如恶魔,它柔软如棉缎,锋利如钢刀;它无所不在,力大无穷,它可敬可泣,该杀该戮;它能叫人超脱旷达,才华横溢,放荡无常;它能叫人忘却人世的痛苦忧愁和烦恼到绝对自由的时空中尽情翱翔;它能叫人肆行无忌,勇敢地沉沦到深渊的最低处,叫人丢掉面具,原形毕露,口吐真言。

  故而它能造就诗人、艺术家、武松式的英雄,也产生满街滚的市井酒鬼和入室抄刀、拳打脚踢、伤害性命的罪人。

  所以,人们都说酒是诗,茶为哲。现在大多作家写小说靠烟熏,古时的文人没烟就不写小说,写诗歌。因为那时只有酒,酒是诗嘛!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饮中八仙歌》)。“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杜甫《独酌成诗》)。“俯仰各有志,得酒诗自成”(苏轼《和陶渊明<饮酒>》)。“一杯未尽诗已成,涌诗向天天亦惊”(扬万里《重九后二月登万花山川谷月下传觞》)。南宋政治诗人张元年说:“雨后飞花知底数,醉来赢得自由身”。醉酒而成传世之作,这样的例子在中国诗史中俯拾皆是。

  不仅为诗如是,在绘画和中国书法艺术中,酒神的精灵更是活泼万端。郑板桥的字画不能轻易得到,于是求者拿狗肉与美酒款待。在郑板桥的醉意中求字画者即可如愿。郑板桥也知道求者的把戏,但耐不住美酒狗肉的诱惑,只好写诗自嘲:“看月不妨人去尽,对月只恨酒来迟。笑他縑素求书辈,又要先生烂醉时。”“吴带当风”的画圣吴道子,作画前必酣饮大醉方可动笔,醉后为画,挥毫立就。“元四家中”的黄公望也是“酒不醉,不能画。”书圣王羲之醉时挥毫而作《兰亭序》,“遒媚劲健,绝代所无。”而酒醒时“更书数十本,终不能及之。”李白写醉僧怀素:“吾师醉后依胡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怀素酒醉泼墨,方留其神鬼皆惊的《自序贴》。草圣张旭“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于是其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古诗四贴》。

  现代的人,很惊羡古人的酒量,武松过景阳岗,连饮十八碗,当今应该当顶级公关部长了。那其实是米酒。从《水浒》、《金瓶梅》中看,那时的女人都会喝酒,以果子下酒,因为都是果酒。李白斗酒诗百篇,也是果酒,跟喝水似的豪放。高度的粮食酒,文人雅士不喝,有失风范,被斥为臭酒,是下泥巴人苦力们喝的,解乏。唐僧西行之始,唐王长亭送别,敬一杯素酒,那就是果酒。

  现代都市,餐饮业发达,为适应繁荣的市场,不是什么中心就是什么城,并肩林立。但餐饮文化,并不见长。古之菜谱,想是不离谱,有一定的发展。烹调,当然是技艺。但吃与饮,却不能是装进去、灌下去的概念。一种是肯德鸡似的快餐法,求饱而快速;一种是饭局,比的是名菜名店,究其根底,不过是比在花钱上,生意场上谈判的手段而已。吃什么不是主要的,怎样吃才是饮食文化的另一半。犹如文学作品,能写会写,也须能读会读,读懂。由写与读形成作品的完整性。桌上的菜肴可能胜过古人,但桌边人的情趣却多是粗俗无味。《红楼梦》中的吃蟹品酒吟诗,古人的弹杯壁上题词,今天的人绝对的不行了,但连些雅事都不会谈,只会“感情深一口闷”地喝。

  现下酒楼街市,灯红酒绿的地方,大到做生意,小到朋友哥们聚会,红白喜事,酒市一片繁荣。酒桌比较流行的行酒令如:“感情好,能喝多少喝多少;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人对了,喝死了当睡着;宁愿胃子喝个洞,不愿感情稀个缝;屁股一抬,喝酒就重来;好事缝双”等等力劝你多喝。醉在地上翻滚的有之,就像唐代诗人王维说所的:“老酒喝过头,回家睡狗窝,狗在身边卧,醉汉性话多。”醒来时,前襟长后襟短地,双手抱老拳四处赔不是。

  还有拳脚相交的有之。某哥们,朋友聚会于酒楼。酩酊之间去了趟洗手间,回到席桌,对众朋友感慨地说:“这家酒楼生意太好,连厕所都摆了两桌。”话音刚落,进来几个人给他几个老拳,幸被大家劝开。原来他在隔壁包间方便了一盘。

  啼笑皆非的有之。一老兄席间和朋友道别,声言去另一饭局相聚。慌忙离开了谭鱼头酒楼。不过二十来分钟,他兴冲冲地回来,双手抱拳给大家道歉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原来他下楼坐进出租车,对师傅说:“到谭鱼头!”出租车在大街绕了几圈就回来了。

  另外,吐得昏天黑地的有之;抬进医院的有之;再就是,审计人员被请吃饭的单位用酒灌死的悲惨遭遇,确是文化的退缩,很是羞见先人了。

  有人说,不这样喝酒,就不能很好表达感情。照这样,国家领导来了,国外元首来了,为表达最大的礼节和深厚的感情,我们川人理所当然应把他们直接放进五粮液上百吨的酒窖里泡上三五天,那才能表达四川人民的深情啊?

  有人说做生意就要酒喝得,这样才能体现诚意。称其真朋友。我认为,照这标准,亿万富翁们,不是酒中泡出来的?笔者看到众多的大企业家们在合同完成或签订之时,最多在宾馆或酒楼的酒桌上象征性地碰杯表示,且大多是红酒、啤酒、果酒之类,生意也就做成了。也没有看到哪个老总趴在桌子底下就达成合作的。看来还是按市场规律,在互利的基础上做成了单单生意,成就了事业。

  有人把饮酒分成了几个品位:

  一品:此类人是一帮蛀虫,他们大多出入于各大高级酒楼,一掷千金,美酒如同凉水,暴殄天物。

  二品:以饮酒为显示自己的手段,经常与人争强好胜,以饮酒为豪,此类人比比皆是,深夜时分醉卧街头者十有九个就是。

  三品:可以真正称之为酒鬼,以饮酒为乐。他们其实不是喜欢酒,而是喜欢醉,每日醉生梦死,然得自乐,也算一种人生。

  四品:喜欢美酒配佳肴。饮之不多,但怡然自乐。属于小康水平。

  五品:能真正地品出酒的滋味,用一种欣赏的态度来饮酒,称之为品酒。

  六品:不但能品出酒中之味,而且追求更高境界,将酒与意境联系起来,超凡脱俗。不但品酒味,而且品酒意。

  七品:此类人乃人中之龙,以包容无比的大胸襟,大智慧,将世界万事蕴于杯中。品的不是酒,而是人生百味。可惜中国几千年来也就只出过几个配的。

  请问先生,你是几品,对此有何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