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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立:归去来兮
[发布时间:2009-03-23 00:00:00 点击率:]

  一个被开除的艺术系学生,游历欧美15年,连续创业;重返中国10年,持续投资。人生总有变幻,他因何而不同? 

  1984年,25岁的中国青年查立开始了在英国伦敦大学的留学生涯,他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但几乎是从第一天起,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生存压力:虽然有奖学金,但不够维持日常生活所需,打工是自然的选择。对于一个从未经历任何商业熏陶的年轻人来说,这也是理解现代商业社会生动的第一课。 

  很快,他做了一件在当时看来很冒险的事情:用自己所有的钱作为定金,去租一整栋公寓楼,然后分租给他的朋友和同学,再把他们的租金集合起来交清整体的房租。显然,租一整栋楼的租金比按房间去租的总和要少很多,查立开出的租金价格极具竞争力,他的同学都乐意接受,结果在极短的时间内,整栋楼的房间被抢租一空。 

  这是查立做的第一个生意,虽然他自己并不这样看,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赚钱,而只是为了减少他最大的生活开支——房租,但这个简单的出发点无疑体现了查立商业和投资的禀赋,“如果只是靠自己省,就只能租最小最差的房间,如果把自己和别人的利益考虑到一起,就能实现最好的结果”,25年之后,他对记者说道。

  事实上,在此后的20多年中,从广告、设计、媒体、电影到高科技、互联网,从英国到美国再回到中国,从打工、创业到投资,查立永远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不停地改变自己的道路,但贯穿其中的,一直是他对商业和投资最朴素的理解:Win-Win。 

  外面的世界

  如果不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今天的查立应该是一位艺术家,如同陈丹青等人一样——他是浙江美院(现在的中国美院)77届油画系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但就在大学毕业前三周,他被校方开除,其原因是:写信质疑政治课对学生的价值。

  查立后来在安徽阜阳教了3年书,在那个封闭的地方,他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一到假期,他都会去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游历。1984年,英文很好的查立在上海偶然认识了一位英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通过他的帮助查立获得了伦敦大学的奖学金,外面的世界向他打开了一扇门,他毫不犹豫地跨了出去。 

  在此期间,查立的一个发现是,英国最好的人才最后大都去了美国,对于喜欢冒险的查立而言,美国很快变成他的下一个目的地。1988年,经过在著名广告公司Saatchi & Saatchi一年的工作后,查立去了美国工作。

  1992年,查立开始创业,他抓住了一个简单的市场机会,其时,美国电信公司利润最丰厚的业务来自国际长途,远东和东欧的业务方兴未艾,但大公司对这些地区的市场不够熟悉,需要有人为它们在本地做市场推广。查立的公司就是为电信巨头提供服务,制作广告,制定营销计划,把这些巨头的服务、产品推广到这些新兴市场,他的第一次创业就获得了成功。很快,他在第一个公司运营良好的情况下,开始创建第二个公司。这是一个家居设计的公司,专注于“设计”和“市场”,生产、物流则外包,这又是一个传统的领域,查立的不同之处是用时装行业的设计元素、更新节奏去做。同样地,这个公司也运营良好。此外,查立甚至成立过一家艺术基金会,出版刊物,制作纪录片,这些创业经历没有一家以失败告终。他认为:“成功的创业并不一定需要VC。”查立最终的兴趣在于互联网,上世纪90年代初期,美国的互联网产业从萌芽到成长,发展迅速,作为一个永远对新鲜事物有好奇心的创业者,查立很快从自己所有的传统创业公司中抽身出来,进入这个全新的冒险乐园。 

  “第二次留学” 

  1995年9月,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其间查立正好在香港出差。一天,疲惫的他回到酒店,躺在床上随手翻起一本杂志,偶然看到一句话:“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对于他那个年代的中国人来说,这句出自苏联电影《列宁在十月》里的著名台词实在是太熟悉了,更传奇的地方在于,那篇报道中说这句话的是他英国的一个好朋友——这句话是多年前查立教的,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立刻打电话联系这本杂志,结果发现他的这个朋友正作为志愿者为世界妇女大会服务,就在这家杂志社工作,并且第二天会到深圳采访,意外重逢的欣喜自不待言,这位朋友得知查立在香港后,强烈要求查立去一趟深圳见个面。 

  在这次意外的深圳之行中,可能对查立之后的选择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查立发现他所住酒店的商务中心里面贴着网景Netscape Navigator浏览器的标志,西方媒体不是说中国不允许上网吗?他一问,每分钟上网费高达10元钱,但是几乎所有的国外网站都可以上。1个月前,美国第一个网络股网景刚刚在纳斯达克上市,市值超过20亿美元,就在那个小小的商务中心,查立预感到了中国互联网同样充满机会。 

  回到美国后,查立决定将自己公司研发的方向从原先的英文搜索改为中文搜索,但终因难度太大而并未达成,公司于1998年出售。1999年,正在寻找新创业方向的查立在香港碰到薛村禾,这位UT斯达康的创始人刚刚加盟软银中国基金,准备进入中国投资,薛邀请查立一起回来做投资,查立和薛一拍即合,共同投资成立了名为“Idea Factory”创业孵化器项目。 

  Idea Factory也许是中国最早的草根创业的孵化器之一,这和查立及其几个合伙人的创业经历有关,用硅谷最原始的创业投资方式运作,雄心勃勃的查立希望能从中孵化出一两家上市公司,但是由于一些项目过于超前,并且对中国市场不够了解,结果与之相去甚远,遭遇了各种挫折。比如其中的一个做MP3音乐的公司“红色B52”,曾投巨资自建录音棚做原创音乐,长远来看这或许是一个很有眼光的方向,但当时发行CD的ISRC号成本很高,盗版又很严重,公司难以赢利。有意思的是,在“红色B52”被并购后,其中的几位重新创业倒获得了成功,其中就包括九天音乐网等公司。最终Idea Factory所投的项目大都充当了中国互联网“先驱”,查立把这视为重新认识中国市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其实是我的第二次留学,回到中国留学。我离开中国十几年,这十几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变化最大的,我已经不了解这里,通过投资这些项目才开始重新了解中国。”查立后来这样评论刚回中国做Idea Factory孵化器的那段经历。 

  创业的不能承受之轻 

  “创了几回业之后,自然会想到投资,包括我后来做投资人,都是一种自然进化的过程。”查立后来这样描述自己的身份转变,其实他的第一次融资就遇到了很大的挫折,1995年,在经过漫长的等待,无数次的拖延后,查立终于得到了见一个投资人的机会,他兴奋地从纽约飞到加州Redwood City,在约好的一个西班牙餐馆里足足等了五六个小时,结果那个投资人打来电话说:“Sorry,我有急事去夏威夷了……” 

  如今,在自己的博客里回忆早期创业的经历,查立印象最深的有两句话,第一句是,“Take off your pants and we will grill you!”,这是VC行业的一个俚语,直译为:“把你的裤子脱了,我们要烧烤你!”意思是“去掉包装实话实说,接受我们的无情质疑”。在又一次被无情地拷问之后,一个头发灰白的老VC对垂头丧气的查立说了另一句让他记忆深刻的话:“Hey young man, we investors are vulnerable”,意思是“年轻人,投资人是很脆弱的”,这是一个VC的隐喻,每一个去找VC融资的创业者最初都无法理解,“一直到我变成了一个投资人,当上了一个VC之后,我才真正理解他这句话的分量是多么地不可承受之轻……”很多年之后,查立感叹道。 

  2004年,查立创建的乾龙创投成立,这家前期规模都不超过3000万美元的基金不是中国最早、最大或者最著名的,但却是最坚定地只投早期项目的。 

  查立认为目前中国还不具备诞生英特尔这样的伟大技术公司的土壤,而只能投做具体应用的项目,比如电子商务等。比如他曾投资一家要做“手机MySpace”的公司Wichina,这个概念让人怦然心动,但却一直无法赢利,2008年春节的大雪却让Wichina意外地找到了市场:南方的打工者因为大雪无法及时赶回家过年,但又要把钱寄回去,Wichina手机客户端有一个功能,去移动营业厅开通业务之后,可以通过邮政储蓄汇钱,非常方便,很多打工者就通过这个汇钱,以至于后来成为了广东移动的核心增值服务之一,Wichina也很快就因此赢利,并针对打工者用户不断加强新的功能。“我们以前从来没想过赢利点是这个,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应用必须适合中国本土”,查立说。

  2008年年初,他停止做美元基金,转而募集纯粹的人民币基金,因为“这是未来几年中国创业投资的主流”。而他也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价值。“我是一个马路天使,打巷战出来的,大部分创业者遇到的问题我都经历过,我可以帮助年轻人少走弯路。”           (张凯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