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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与电影
[发布时间:2013-01-18 09:42:42 点击率:]

  生活中有酒,电影艺术反映生活必定涉及到酒。中国电影从1905年诞生起,酒便与之如影随形,并呈现出鲜明的阶段性特点。

  第一阶段,从1905年到民族电影辉煌的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这是中国电影的起步时期。开始为戏曲纪录片,历经家庭幽默片,发展到社会电影。我国的电影创作以其思想内涵与民族特色,成为世界电影的重要脉系。

  酒在这一时期,先是作为生活“伴侣”出现在餐桌上,后又介入人的日常交往中,酒也从血缘亲情、接风壮行等等社会常态里形成艺术趣味,给年轻的中国影片增加了或温馨、或欣喜、或幽默、或愁苦、或悲愤等等有滋有味的回忆。至今完整保存在中国电影资料馆里的影片《劳工之爱情》,是这样借酒表现人的:年轻木匠想娶老中医的女儿为妻,老中医不同意,并拒见木匠。小伙子就动脑筋巧设机关布下“陷阱”,让酒馆里的酒徒在酒后迷迷糊糊时被摔得腿伤腰疼,纷纷去老中医处看病。中医一下子生意兴隆,大赚其钱。木匠乘机频繁接近老中医的女儿,最终喜结良缘。酒在影片中,既是酒徒的“身份证”,又是术匠的“通行证”——借此捉弄酒徒向老中医献殷勤,以达到娶其女儿之目的。酒在这里既是艺术的,又是生活的。

  第二阶段,中国电影成熟期,指三四十年代党领导的以“左翼电影运动”为主潮的中国电影。从《大路》到《万家灯火》,从《渔光曲》到《一江春水向东流》等等,都紧扣时代脉搏,关注社会问题,反映民族精神,关心祖国命运。在这些影片里,酒被赋予了丰富的社会内涵。杜甫诗中的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我国电影成熟期得到了具体而生动的再现。典型的例子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这部影片的主人公张忠良在国统区由热血青年蜕变成卖身求荣的败类,从一位善良、有情义的丈夫扭曲为鲜廉寡耻的小丑,酒,促成了他的堕落。他先是喝闷酒,然后喝花酒,最后在灯红酒绿里迷失了自我,被温柔的妻子、正直的母亲所唾弃。通过酒,这部电影真实反映了当时“大后方”社会生活,折射出国统区腐败的社会风气和丑恶的人生。

  此阶段,影片中的酒更多的是营造氛围,说明心境,观照命运。当码头工人、洋车夫在小酒馆和家中饭桌上喝酒时,无一不是在渲染某种情绪,揭示人物性格。如《八千里路云和月》里的高礼彬与江玲玉,在抗战胜利后喜结良缘,举杯祝酒,一为秦晋之好,二为欢庆胜利。俗话说,酒是民情人心,酒里有爱憎,有精气神儿。一壶酒可能是一腔苦水,一杯酒也可能是一首赞歌。

  第三阶段,为中国电影的发展期。从新中国第一部故事片《桥》,到《白毛女》、《董存瑞》,再到建国十周年前后的《祝福》、《红旗谱》、《青春之歌》、《老兵新传》、《女篮五号》、《烈火中永生》、《冰山上来客》和《李双双》、《锦上添花》等等一批又一批优秀影片的问世,鲜明的主题,生动的艺术表现,使中国电影成为亿万观众的人生教科书和美育的重要途径。酒在上述影片中是处在被合理削弱的地位,只是生活细节或情趣的点缀,而意识形态作用日益明显,但在揭露旧中国的黑暗和刻划人性格时,酒也有画龙点睛之妙。这一阶段酒的作用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渲染温馨欢快气氛,表现亲情友情。在生活片和喜剧片里,酒,这种作用非常突出。如《锦上添花》里的喜酒、《老兵新传》里的丰收酒等等。

  二、营造环境氛围,揭露罪恶,抨击丑行。如《视福》里鲁四老爷家的年夜饭酒不仅显示出封建秩序,还营造出出一种压抑、窒息的氛围,加速了祥林嫂的悲剧命运的发展。《红色娘子军》里南霸天设宴,表现的是大地主与反动军队沆瀣一气。有些影片借酒反映的是社会风气的不正、人生的懈怠荒疏、婚姻的苦恼不爽和生活道路的坎坷不畅。人借酒宣泄情绪,艺术借酒造势反映生活,使影片的语汇既有对色彩环境的捕捉,又有表现的张力。

  三、突出人物个性和烘托关键时刻的人生选择。《上甘岭》里的张连长一到战斗激烈时就找通讯员要水壶,不论是喝水,还是喝酒,这一动作蕴含的人物个性是具有豪迈之气的。《烈火中永生》里的许云峰,在徐鹏飞设下的阴谋酒宴中,拒绝举杯,表现了其敏锐的洞察力、高度的警觉与从容坚定。不少军事片、工业片、农村片、反特片中,常有壮行酒或誓言酒,抛开某些艺术的雷同和浅薄不谈,这些酒都烘托出一种浓烈的氛围,或表现某种选择之要紧。诚然,电影中坏人也饮义气酒、决心酒,但镜头语汇是否定的。英雄饮酒显示豪气和壮心,而小丑喝酒却表现猥琐和挣扎。

  第四阶段,是新时期以来几代电影人辛勤努力所形成的五彩缤纷的繁荣和硕果累累的丰收时期。这一时期,电影向多元化与多样化发展。开始以揭露“四人帮”的罪行为主,正如《祝酒歌》所唱:“酒中洒满幸福泪......今日畅饮庆功酒,明日上阵劲百倍”!这酒是举国欢庆的酒!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出现了艺术探索片、商业娱乐片和重大题材片等等分类,电影对酒的描绘日渐增多;从家庭到酒吧、从小餐馆到大酒店、从亲朋相聚饮酒到各种“公关”、从吃喝的生理快感到复杂心理的流露。总之,这一时期电影里的酒,从表象走向底里,从局部走向全面。若具体、简要分析,有这样几种表现:首先,几乎每部影片都有酒出现,酒成为交往不可或缺的中介。其次,酒在电影中多元而立体,饭桌有酒,广告有酒,商务活动有酒,政治较量有酒,喜怒哀乐有酒。白天喝,晚上喝,坐在车里喝,睡梦中亦喝。夫妻间、情侣间、老少间、上下间、仇敌间都能碰杯。再其次,酒成为艺术探索片和商业娱乐片的重要语汇,不仅和情节扭在一起,而且与中国文化发生了广泛的联系。

  商业娱乐(武打)片比较典型的例子是《少林寺》,其关键情节是众武僧的师父在徒弟们偷吃狗肉饮酒时所说的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全片对这一情节有铺垫有后续,突出的是佛门伸张正义,大慈大悲。该片对酒既注重生活又不违背常理的诠释,使观众有感受、有思考,同时表现出一种中国式幽默和智慧。

  艺术探索片以《红高粱》为代表。全片都和酒有关系,该片把酒与生活环境、人物性格、民族情感联系在一起。甚至酒与人互为表里,形成一种淳朴、浓烈、潇洒、能燃烧的精神。影片中“我爷爷”从颠花轿到在高粱地娶了“我奶奶”,再由撒尿酿酒到火烧日本鬼子,他和他的同伴们被融入如血残阳照耀下迎风舒展飘逸的红高粱形象之中,此形象准确地象征着浸润着中国式浪漫、不屈不挠的这些中国农民是一群顶天立地的汉子。酒与人水乳交融,升华为民族意识与精神。

  新时期以来,中国电影中的酒多得难以缕析,概言之,酒与人日益成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