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中爷爷的背影
[发布时间：2008-09-03 00:00:00 点击率：]

　　□  常鹏飞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在北去的列车上，当我听到旁边的小姑娘为母亲背诵这首李商隐的诗时，我的眼睛模糊了起来。

　　这是李商隐最负盛名的一首诗，也是最难解的一首诗，有人说它描述的是爱情，有人说它是一首咏物诗。但是当我听到它时，使我想起了我病重的爷爷。

　　爷爷是一名小学语文教师，从他教书的第一天开始到他退休，整整50年。爷爷爱吸烟，尤其是在看书和给学生批改作文的时候，而爷爷每每将一包空烟盒扔进纸篓的时候，便会给我两块钱让我到小卖部去给他买烟。直到现在我还记得给爷爷经常买的烟，有“金芒果”，“春雷”，还有“金许昌”。每次我去把爷爷房中的纸篓倒掉的时候，我都会把里面的烟标拣出来，叠成“三角”和村中的伙伴来摔“三角”。每次我把“三角”输掉后，就会跑到爷爷身边闹着要去给他买烟。 

　　在我还是儿时的时候山村里还没有电灯，等天黑下来我就会拿个小板凳坐在爷爷身边，爷爷先起身把墙壁上的煤油灯点燃，然后在上面引燃一支烟，便坐下为我诵唐诗宋词，给我讲《搜神记》，《聊斋志异》。就这样在昏黄的灯下，在缭绕的烟雾中开始了我的文学启蒙，我总是在那淡淡飘渺的烟雾中想象着白狐的美丽，促织的凄惨。后来爷爷对我打趣说小时候不应该给我讲《聊斋志异》的，因为听了那些鬼怪故事后我胆子变的特小，但却还爱缠着要听。

　　我到了入学的年纪，父母把我从大山里接到城里来上小学，从此只能在寒暑假回老家去看望爷爷，每次回老家父亲总是要给爷爷捎几条“发时达”或者是漯河卷烟厂的“雪城”。在这时我才慢慢发现爷爷不像村里的那些爱抽烟的老人那样，手指被熏得黄黄的，在爷爷身上也闻不到烟味。我很好奇地问了爷爷才知道，爷爷在上课的时候从不抽烟，在课下抽完烟总要洗洗手，漱漱口，这样才不会对学生产生吸烟的误导，而且爷爷还一再告诫我，我还处在长身体的时候还小，一定不能抽烟。 

　　命运真的是说不准，父母一直希望我走上行医的道路，结果在高考的时候被河南农业大学烟草学专业录取，注定我要与烟草打交道了。在大学4年我积极学习烟草专业知识，我常常对爷爷说，等学习完专业知识，毕业去烟草公司上班后，一定要给您带好烟抽，爷爷每每听到我说这些，就高兴地说：好啊，我等着我孙子给我带烟抽。

　　但是就在我刚刚到福建龙岩烟草报到没几天，就接到家中的电话，说爷爷病重垂危，要我赶回家去见爷爷一面。我接到电话马上买了火车票往家中赶，等我赶河南老家时，爷爷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爷爷形销骨立的样子，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我对爷爷说：我还没给您带烟回来呢。爷爷喃喃道：“我没事，我也抽不动了。”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爷爷最终还是走了，没来得及等我带回烟给他就走了。在我回来的这些天里，每晚在梦中我总会梦到爷爷，他抽着烟，在昏黄的煤灯下给我讲历史故事；在朦胧的烟雾中留下爷爷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