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班长“戒烟”
[发布时间：2008-09-10 00:00:00 点击率：]

　　□  山立军                 

　　1987年冬，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了绿军装，在齐齐哈尔市远郊的一座军营里，度过了3个月的新兵生活。

　　初次离乡的人总是愁绪万千。随着列车渐行渐远，送行的人群最终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刻，我们几十名、上百名只是穿了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还不知道军营是什么模样的“新兵”，才真正感受到了离乡远行的难舍滋味。大家都无不带着几许惆怅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人泪成行，有人掏出笔记本要把这“历史”一刻记录下来，有人从内衣口袋里摸出女朋友的照片一再端详……车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忽然，有人掏出了烟，然后更多的人掏出了烟。自己抽，发圈，认识的不认识的通过一支支香烟打起了招呼，并很快熟识起来。笨拙的手指，像模像样地吐着一个个烟圈，可笑的老到，老到的可笑。那列车就好像是兼着制造“烟民”的副业，只用极短时间就制造了那许多“烟民”。

　　等到了部队，分到了连队，下到了班，大家发现，我们五湖四海聚到一起的8个新兵蛋子竟然全部都是“烟民”，大家只要一有时间就像模像样地点上一支。然而，助长我们吸烟的，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我们的新兵班长不但是烟民，而且烟瘾似乎特别大：每天早操回来第一件事先“熏”一支，临睡觉前也得来一支，训练前要边抽边等集合号，训练结束帽子不摘武装带不解烟要先点上，有人“上烟”从来都是顺手叼在嘴上。大有三餐宁可无、香烟不可缺的豪迈气概。

　　班长姓郭，个子不高还瘦瘦的，来自于黑龙江海伦。别看我们郭班长的个子小，同样也是一脸稚气，那素质简直没得说的。下达口令嗓音洪亮威严无比，让你动了不敢停，停了不敢动；示范动作，标准规范干净利落，让你体会上一两遍就能掌握要领；教唱歌抑扬顿挫饱含深情，把个队列歌曲唱得既雄壮有力又有滋有味。最让大家服气的是班长的枪法，班长说打个十环一准是十环，班长说来个九环近前一看保准是九环，简直神了，大家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和许许多多刚入伍的新兵一样，我们8个人都是第一次离开父母。为了让我们尽快适应部队生活，班长可没少操心，手把手地教我们整理内务，教没写过信的人家信和情书的写法，甚至洗衣服放多少洗衣粉都要亲自示范一回，俨然就是我们工作中的首长，生活中的兄长。很快班长就赢得了大家的信任与尊重，用现在的话说，“那威望老高了”。

　　忽然有一天，班长似乎不太舒服，咳嗽，没精神，于是就让副班长（从我们新兵里选出来的）领着大家训练，自己去了卫生队，还开了许多药。几天过去了，班长的病好像好了些，又能领着我们训练了。可咳嗽却似乎越来越邪乎了，只要一闲下来就咳，一声紧似一声，很难受的样子。看到这些，大家都很着急。

　　这时，不知是谁忽然提出：“班长是不是抽烟抽的，不如把烟戒了吧”。此言一出，平时对大家说话一向还算和气的班长却一下子就急了：“怎么，戒烟？那不是要我老命吗！”

　　“可是你要不戒烟的话，咳嗽也好不了啊。”这下大家急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陪你戒烟，好吗？”副班长颇有代表性地抢着说。

　　“对，我们陪你一起戒烟。”听副班长这样说，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随声附和着。

　　于是，一场戒烟运动在我们班里悄然无声地展开了。为了巩固戒烟成果，大家还约法三章：口袋里不揣烟，会老乡不接烟，家里不抽烟。最终，戒烟运动宣告成功，我们班被连长口头授予“无烟班”称号。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师直防化连，后来，我考上军校提了干，再后来我转业分配到法院工作。当年戒烟的成果，让我一直保持到今天。至于那段戒烟的历史却如同许许多多的往事一样，被我尘封在了记忆的深处，许久不曾忆起。

　　直到多年以后，我在一次回乡探亲和战友聚会时，当年提议陪班长戒烟的副班长突然爆料：郭班长原本就不吸烟，那场戒烟运动，他只不过是配合郭班长演了个“双簧”，目的是帮助我们这些新兵戒烟！